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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2016年6月24日这一天吗?相信所有英国人都不会忘,因为这一天,他们亲手投票决定脱离欧盟。
这可是事关英国百年国运的超级大事。剧情本该朝着“分手快乐”美好的结局走的,但不曾想,英国与欧盟藕断丝连,脱欧硬是“脱”成长篇韩剧:从原定的2019年3月29日正式脱欧,变成4月12日,接着又变成10月31日。如今,又变成了2020年1月31日。就算所有人都能看出结局,无奈编剧还是努力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矛盾和冲突:民众指责政府盲目发起公投,政府指责反对党当“搅屎棍”,年轻人指责老年人,南方人指责北方人,富人指责穷人......前任首相特蕾莎·梅选择辞职,现任首相鲍里斯·约翰逊深陷困局,“誓死”要跟议会大干一场。
为何,英国想脱离欧盟就这么难?
脱欧进程从未顺利过。近三年来,梅首相在脱欧问题上一波三折。自2017年3月29日正式向欧盟递交信函启动脱欧程序以来,经过无数次艰苦的谈判,虽然她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与欧盟达成复杂的“脱欧协定”草案,也成功渡过保守党内和议会内的不信任危机,但这些努力终究被证实为“白费力气”,无论是保守党党内还是英国国内,大家对“留欧”与“脱欧”,“软脱”与“硬脱”之间仍存在巨大分歧。这种分歧映射到政治领域,就是梅首相的脱欧协议屡屡被议会驳回:
希望“有序”推进脱欧进程的梅首相,为了换取党内的支持,每让一步,反而招来另一阵营的强烈反对。就算她明确表示过不会参加下届大选,甚至表示一旦议会批准其协议,她将提前下台,但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她的下台进程突然被提速。导火线竟是在5月21日公布的“新方案”中,梅首相表示,如果议会支持她的“新倡议”,那么议会将有机会投票决定是否举行二次公投。这下彻底激怒了两党,党内外的所有政客都成了她的“敌人”——保守党大臣纷纷以辞职来逼宫,工党喊着要解散议会重新大选,英格兰人还趁机施压闹独立。
从来没有一位首相,会被搞到如此“众叛亲离”。失去内阁支持的梅首相被迫提前在5月24日向世界宣布辞职,并承认“已经没有机会在议会通过协议”。内心再怎么坚韧,也有崩溃的一刻,就这样,梅首相哭着下台,成了英国史上最惨的首相,也创下1900年以来首相在位的最短记录(2年315天)。
梅首相因脱欧而上,也因脱欧而下。从整件事情来看,英国脱欧是全民公投的决定,并非多数英国政治精英的选择,是民众对现实政治不满的反应,也是英国国内“疑欧派”长期斗争的结果。确实,英国政治精英们在处理脱欧问题上的矛盾与争斗不可避免,但根本的问题在于,当脱欧协议在英国议会中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们面对的不是要重置系统、解决难题的勇气与方案,而是议会权力、党派利益等层层枷锁与牵绊。
如果说特蕾莎·梅太软弱,那换个强硬的人上台,是否就能解决脱欧、留欧和软硬脱欧之间的政治分歧了?有这么一个人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但他的遭遇更惨!
就在特蕾莎·梅于6月7日正式辞去首相职位后,保守党立即开启领导权争夺战。而曾任英国外交大臣鲍里斯·约翰逊经过层层激烈角逐后,最终以92153:46656的压倒性优势打败竞争对手杰里米·亨特,成功当选英国第55任首相。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约翰逊上台后除了作出“英国将在99天内脱欧”的承诺外,还把内阁团队洗了一遍,大半成员被换成支持脱欧和右翼的新成员。这手段,跟美国总统特朗普如出一辙,即对那些阻碍自己前行的人员“格杀勿论”。
接着,约翰逊还奏请女王暂停议会。对于没有拒绝过首相和政府的任何政治请求先例的伊丽莎白二世来说,没有理由拒绝此提议。但这也把英国没有成文宪法、依靠政治默契维持君主立宪的本质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女王的批准,意味着,英国议会将被迫闭会5周,即在9月3日复会后,在9月10日开始闭会,一直持续至10月14日为止,从而创下自1945年以来英国历史上最长的一次议会闭会。看来,为了实现“硬脱欧”,约翰逊真的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但将议会闭会的这一做法,却深深刺激到了英国议会里那些不希望英国脱欧和不希望英国“无协议脱欧”的议员的战意。大家迅速紧密团结起来,并一起“连环重击”约翰逊:
约翰逊的悲惨遭遇比起前首相梅姨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好在约翰逊一点都不“逊”,使出吃奶的劲儿祭出“终极方案”。这也验证了信念这种东西是可怕的,因为一旦有了信念,就有了力量。在约翰逊的字典里,只有“准时”让英国脱欧,没有“推迟”两字。既然无协议之下的“硬脱欧”之路不可取,那么就好好跟欧盟商谈新的协议。
在10月2日提交给欧盟新的脱欧协议里,约翰逊提出了“一国两制”的想法,即把北爱尔兰当成一个特殊的跟欧盟相对自由贸易的区域对待。根据计划,北爱尔兰地区将在2021年1月过渡期结束后的未来四年里都遵守欧盟对农业食品和工业产品的规定,但四年后,北爱议会拥有一票否决权,可以自行投票决定是否离开欧盟单一市场。
简而言之,在这四年里,北爱尔兰地区将设有两个贸易边界,且执行与英国其他地区完全不同的贸易政策:一个贸易边界,是北爱和爱尔兰之间的海关边界;另一个边界,是北爱和大不列颠岛之间的农业和食品的贸易边界。与此同时,约翰逊还重申了可以利用科学技术等手段消弭争端,即通过技术、监控和可信的贸易计划等来消除北爱与爱尔兰之间的边境贸易摩擦。
从这份“终极”方案来看,约翰逊算是尽自己所能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不仅照顾了欧盟不愿产生“硬边界”的情绪,也保证了北爱尔兰不会被永久性地留在关税同盟里。新协议一经亮相,各界反对声接踵而来,不想背着“不让英国有序脱欧”罪名的欧盟最终点头通过了约翰逊的新脱欧协议。但英国国会下议院,还是让约翰逊吃了闭门羹。
英国国会下议院先是推迟了原定于10月19日对新协议进行的表决,接着火速通过了“莱特温修正案”。这就迫使约翰逊必须致信欧盟申请延期至2020年1月31日,但不是“吃素”的约翰逊哪会乖乖就擒,私底下不仅没有在信函中签名,而且还另外致信劝欧盟不要同意延期脱欧。同时,他还不忘再次提出双十二提前大选的动议。
这可是约翰逊第四次提出提前大选了。按照英国《议会固定会期法2011》的规定,大选必须每五年举行一次。上次大选是在2017年,因此,下次应该在2022年。但自2016年英国全民公投退出欧盟,脱欧至今都还没成为现实。考虑到自己的保守党在议会不占多数,任何议案被通过都可能遇到重重障碍,只有通过提前大选来增加保守党在议会中所占席位,约翰逊才能顺利实现自己的脱欧计划。也就是说,提前大选是约翰逊打破英国脱欧僵局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英国议会上下两院在最后一刻通过了提前大选法案,为大选铺平了道路。
对于这次提前大选,选民们实际上很无奈,既没有普遍支持,也没有过多的反对。对于许多人来说,二次公投可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对于在2016年脱欧公投中支持留欧的人来说更是这样。
当被提及英国脱欧进程的下一步应该是大选还是二次公投时,大部分调查显示,支持举行二次公投的人略高于支持举行大选的人。而在被问到是希望通过大选还是公投来解决目前的脱欧僵局时,脱欧和留欧选民的态度非常不同:留欧派大多支持二次公投,脱欧派大多支持大选。
回到政治层面上,这场大选是各党派争夺权力的筹码。在经历激烈的明争暗斗后,期待已久的英国大选终于落下帷幕。计票结果显示,英国保守党赢得650个席位中的364个,远超半数,不仅约翰逊将继续担任首相,而且久拖不决的“脱欧”,也有望进入快车道。对于这次胜利,可以说是约翰逊个人的一个胜利,因为此时他可以大展拳脚,将其政治纲领变成政策,把英国带入“约翰逊时代”。不过,我们还是要警惕接下来英国所面临的风险。根据12月20日下议院通过的包括禁止延长脱欧过渡期的脱欧协议,英国和欧盟需要在明年1月31日签订脱欧协议后正式开始谈判英欧自由贸易协定,且要在过渡期之内,即2020年12月31日之前谈成,否则英国仍有可能无协议脱欧。因此,接下来的11个月里,能否和欧盟谈成自贸协议,成了约翰逊赢下大选后面临的第一个重大挑战。其二,在这次大选中,主张苏格兰留在欧盟的苏格兰民族党拿下多个保守党和工党在苏格兰的席位,取得历史性的胜利。该党党魁随后要求举行第二次苏格兰独立公投。约翰逊截至目前已坚决反对再次举行公投,但显然埋下了一颗炸弹,那就是一旦苏格兰民族党48名议员辞去在议会中的席位,一场宪法危机恐怕将会袭来。
回过头看这场脱欧秀,脱欧早已沦为权力和利益斗争的工具,没有真正的政治赢家,大英帝国的老底也被揭了个底朝天。就算明年英国为脱欧画上完整句号,也终究会有人不满意,“约翰逊时代”又还能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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